作者:趙萌 編輯:博仟雕塑公司
比西方最早的美學思想即古希臘的“仿摹說”形成還早一個多世紀的戰國時代著名的哲學家老子,莊子的學說,在很大程度上左右著中國文化內核的心理結構和審美心態的形成,直接影響著藝術活動行為和藝術形式的發生與發展,并被中國古代藝術家們廣為接受和發揚光大。由此可見,遠在中、西方文化各自形成的初期,已呈分道揚鑣之勢。
從老子“致虛極、守靜篤”,發展到莊子的“心離、坐忘”,完成了從虛靜為本的知覺體系?!坝芯褪菬o”“無就是有”,“虛則實”“實則虛”,“動中寓靜”“靜中有動”等,皆是相悖自然邏輯關系的,但在中國人創構的心理空間里,確是更自由、更寬廣更具靈動之美的心理與知覺活動。
中國雕塑無論人物、動物,乃至器物很少見棱見角,多以柔和圓渾的體面,自然流暢的轉折處理,使造型富有一種彈性而不生硬的律動之美的曲線變化。實空間與虛空間不存在形與形之間的矛盾和沖突,而是相得益彰的和諧映襯,愈顯影像效果清晰完美。給人一種美妙和諧、安然靜穆的藝術美感。這是中國人“靜觀”思維和空間意識的澄徹觀照,而形成的中國雕塑藝術千古不移的造型空間的神髓和美學特征。
二、“尚大為美”的造型觀
“夫天地者古之所大也,而黃帝堯帝之所共美也”。(《莊子·天地》)“大”即意味著“美”。則“充實之謂,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莊子盡心下》)這種“尚大為美”的觀念,直接根源于中國人無限性的大宇宙的宏觀意識,它對其造型觀形成的影響是巨大而深遠的。陵墓雕塑實為中國雕塑的大重要門類。它是儒家主張的“禮”制精神在觀念形態上的一種具體的“物化”。中國人的審美尺度一般以八尺為高大。
《說文》云:“周制,以八寸為尺十尺為丈,人長八尺,故日丈夫”。嚴格受到“禮”制規范限定的陵墓雕塑,以高大雄偉的空間體量的占有,炫耀皇權的威嚴和地位,同時也是儒學倡導“人世”與崇尚“功名”的倫理精神至尊至美的標識。南朝石獸的尺寸高2m有余,長多在3m左右,唐陵雕塑體積和數量均又有所超過,其中乾陵的一對石蹲獅高達3.5m,氣勢磅礴、雄渾有力,堪稱中國動物雕塑中的蓋世之作。宋、元、明、清的陵墓雖在氣勢上漸漸弱于漢、唐,但其型制和尺度變化不大秦漢“封土為陵”,以取自然山形而祈永恒的撫慰唐代之后“因山為陵”則徹底地順從于自然,“尚大”的精神進一步深化,進入到無限沉寂而且恢宏無盡的空間,“山、陽、君也。”
(《尚書·洪范》)將一代名將霍去病的生前業績和死后與大地共存的精神昭然輝映在墓以祁連山為形的“山”體之中,創造了一個非人工所能的紀念碑。即使用最堅硬的石材或最重的金屬雕塑出帝王之尊的雕像,也根本無法與山的體積、山的容量、山的永恒和不朽相類比。這大概是中國歷代君王均對雕塑自己的尊容留世供后人敬仰膜拜淡漠之至的緣由。中國肖像雕塑幾乎是歷時彌久的一大空白,而根基于“仿摹說”為美學原則的西方雕塑,逼真的肖像雕塑十分發達,尺寸也接近真人的原大。
以“實踐”“理性”著稱,具有普遍世俗性情的中華民族,對宗教的狂熱迷戀遠遠不及佛陀的故鄉印度那樣濃烈,佛院卻在她的第二故鄉,自北魏鑿窟造像直至宋元之交石窟藝術進入尾聲,歷代皆有偉岸碩大、甚至登峰造極的大佛巨作層出不窮,而且越來越大。其中以四川“樂山大佛”為最,高達71m。在印度本土,佛教最鼎盛的時期也未曾有過如中國這般碩大無比的巨佛造像問世。
充實為美”的體量感
無論是地上的大型陵墓雕刻,還是地下隨葬的陶俑:無論是石窟中的佛像,還是寺廟殿堂內的泥胎彩塑……中國雕塑普遍具有一種圓渾、豐厚、充實的體量感。
在印度主張“禁欲”的佛陀身披輕紗和袈裟,來減弱難以完全掩遮的肉感因素。女神們充沛的肉欲在豐滿的體量空間蕩漾著生命的活力,正是印度人狂熱的宗教精神與信仰“性力”就是“創造力和生命力的動因的真實體現 “性”在中國古代常與“心”“命”“理”等詞合成一個完整的概念,基本歸屬人倫道德的范疇?!把孕难孕?,言天言理,俱心在氣上說,若無氣處則俱也。”(王夫之《讀四書大全說》)很明顯,“氣”在觀念上的重要性遠遠大于“性”的概念。
“天地合氣,萬物勝?!保ㄍ醭洹墩摵狻ぷ匀弧罚狻笔菢嫵捎钪嫒f物的生命之本。陰陽二氣漂沉升降,動靜相感,周而復始的律動,這是萬物生靈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源?!皻忭嵣鷦印惫蕿橹袊煨退囆g最高美學境界?!皻狻睂嵵戈杽傊?,“韻”則指陰柔之美,兩種極致之美互為相益的周衍和律動,創化了中國藝術的生命、節律、品格與神貌。
佛教主張“苦修”今世,以得來世“正果”。印度一尊名為“憔悴的佛陀”正是其“苦行四滯”的真
實寫照,贏瘦之極、衰弱至頭部傾斜,呈“解脫”“超然”的精神狀態。而大興造佛之風的魏晉南北朝,在其石窟造像中尚難看到直接表現“苦難”之狀的雕塑造型。主要是將人物造型的體態稍稍修長,便有“秀骨清像”一種向上的飄飄欲動之感。妙不可言的精神被化為藝術的同時又體現著精神。內含在雕塑體量里的與宇宙精神密切相關的“氣韻”向上運行,勿將“痛苦”或歡愉之軀裸露于外或加大動作的“說明”,佛的超脫精神確切地講,是中國人的情感與精神正在與“氣”的感應和體悟和默契中,得到了凈化和升華。
國昌而“氣”盛,國弱則“氣”衰。大唐乾陵石“蹲獅”呈三角形造型,穩如泰山,并無動勢變化。然而渾圓粗大的體積由內向外漲溢出的“氣”感,愈顯“量性在這一體量雄渾的石獅體內濃縮,又被感天動地的體現出來。明、清、石獅雖體積尚大,但內在的“氣衰而缺乏體量,難以給人以強烈的精神感染,亦呈露出封建社會走向沒落種衰退之勢。
中國人對生命的構想與生命力的活動方式的認識和感知自有獨鐘。因此,在雕塑藝術中更注重“氣”“氣韻”“氣勢”在雕塑造型內部空間的充實和律動。西方雕塑注重人體美的逼真刻畫,強健的體態、發達的肌肉和細致入微的表情,顯示出生命力的強勁和豐富情感變化;印度雕塑身姿的豐滿、肉欲的膨脹,象征著生命力的充沛和盛旺,這種強調雕塑表象的雕塑和雕塑空間外化的表現方式,與注重雕塑內在力量體現的中國雕塑,傳達出不同的審美取向:西方雕塑令人激動;印度雕塑令人沖動;中國雕塑令人震撼。前二者偏視覺和觸覺的美,后者則偏重視覺和“心覺”的美。
如您對本文感興趣,可繼續跳轉了解博仟雕塑廠其他文章及案例。